1994年，我在當兵，記憶中對剛踏入歌壇的陳珊妮相當抗拒，對她的音樂更是嗤之以鼻。總覺得她的風格顛覆了我對中文歌曲既定的樣子，讓人措手不及。十九歲的我因渴望墜入愛河所以只懂得欣賞風花雪月的作品，那些以寫實、嚴肅的內容為主題的作品則一點興趣也沒有。

這張【華盛頓坎倒櫻桃樹】當年就憑其簡潔樸素且獨樹一幟的風格和細膩的思考邏輯贏得了許多音樂人的讚賞。多年來，陳珊妮證明了音樂不應該有任何固定的框框，並深信它就是一種美感的體會。因此每一次寫歌都會挪出一點空間留給聽者去想像，嘗試掙脫不必要的束縛，自由自在地體驗一張唱片的藝術感。現代詩篇摸式的歌詞、實驗性的錄音方式、用心手繪的圖卡、乾淨利落的歌聲和那隨性率真的演繹等元素，都為【華盛頓坎倒櫻桃樹】帶來了具話題性的思潮，也讓各界媒體開始留意這位極具才華和自信的女唱作人。

【華盛頓坎倒櫻桃樹】顧名思義引用了美國第一任總統把父親的櫻桃樹砍倒的事蹟，表現出了創作人誠實坦然的處事態度。通過對現實生活的敏銳觀察，再以隨意的文筆寫出了最貼近創作人真實個性的作品。從這張專輯開始，懂得陳珊妮的人也開始學會不去在意這世界是如何看待自己了。

“不夠放肆是彼此還不認識是自己太不誠實是不敢離開城市”似乎披露了歌手無法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態。因為顧慮太多，唯有選擇暫時逃跑，到另外一個城市旅行，和陌生朋友一起出遊，過著足以說服自己的“放肆”日子。筆者喜歡那不刻意華美的編曲，吉他搭配鋼琴，滿滿的情緒在毫無包袱的氣氛下穿透人心。 《不夠放​​肆》陪你走一趟除去煩惱的心靈旅程。

在主打歌《茫然》之前，沒有一首作品曾把“下午三點半”如此平凡的細節當​​成主角，並進而引發出對平淡生活的空落和迷惘，但陳珊妮卻做到了。無論是那口語化的歌詞，還是她念念叨叨的演唱方式，一鳴驚人的《茫然》果然震撼了整個樂壇，也讓歌手樹立起鮮明的創作風範。

輕快的《比較》意外地並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陳珊妮肆無忌憚的演繹像是壓抑太久的靈魂獲得了解放，而非洲手鼓和口琴的交錯有如一場內戰般刻畫出歌手對不平等愛情的申訴。留意這首歌的描畫，翹起的中指其實是歌手看似叛逆卻充滿遐想的安排。

經典童話人物“美人魚”在陳珊妮犀利的處理下得以翻身，王子無法一如既往地《聽美人魚唱歌》，美人魚也不再任由他人擺佈，顯現出歌手對現代女性深刻的描繪。而同樣的女權主義也反映在《最後一班公車》裡，陳珊妮通過小說家赫塞（Hermann Hesse）把男人和女人比喻為昆蟲的例子，作出了質問，其高度敏感的思考能力叫人驚嘆。

現在的陳珊妮唱腔或許沒當年如此單純，所錄製的專輯也不再那麼簡約精緻，2012年的她用電音唱出了對“青春”的某種特別的定義（“隨風搖擺”、“無聊自在”），但唯一不變的是她依然堅持著誠實的音樂製作。是這樣不造作的觀點讓我學會卸下心防，毫不保留地和內心進行對話。


撰文：小信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