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2002年,在推出首張個人大碟《Be Right Back》的前夕, 黃家強曾在雜誌訪問中表示想推出一張Ambient純音樂專輯,但因市場關係擱置了構想。Ambient 大碟最後沒有推出,取而代之的是《Be Right Back》中一首與加拿大前衛結他手Michael Brook合作的深邃Ambient作品,用來「袋住先」的 〈冬夜〉。 想不到事隔十多年,家強竟然沒有走數,在新碟《沉香》中附送一隻純音樂大碟。 在這連流行曲也難以賣錢的年代,出實驗音樂大碟,是一種自殺式行為。 雖然這種以買一送一「搭單」形式當Bonus CD 般售賣的銷售方式並不浪漫,但是為了Make Things Happen, 這樣做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純音樂大碟名為《情緖Emotions》, 內裡記載的卻不是那些舒緩身心的New Age或Meditation治癒音樂; 大碟歌曲以自閉、抑鬱、錯亂、失眠、妄想等為題,寫的都是人生陰暗面,配合碟內那些深邃且富實驗性的聲音佈局, 為聽眾耳朵帶來不少挑戰。 細心聆聽大碟,我們會找到Ambient、Fusion、Progressive Rock 甚至是IDM (Intelligent Dance Music) 等痕跡, 這充分反映了家強在卸去流行外衣後,潛藏於骨子裡的音樂品味。
開首作品〈嗎啡〉帶點七十年代Progressive Rock或Space Rock的匠氣,隱約可見Tangerine Dream的影子。 〈自閉〉流露的Ambient氛圍,像Brian Eno、Pete Namlook ,又或是《Selected Ambient Works》內的Aphex Twin。 由劉志遠負責String Arrangement 和Programming的〈抑鬱〉在盪氣迴腸、萬馬奔騰的鼓聲和弦樂推進下,充滿電影感,感覺與活躍於八九十年代、以擅長製作「虛擬電影配樂」的Sheffield 電子組合In the Nursery 近似。 〈失眠〉是一首極巨野心的作品,曲中家強那手Fretless Bass,十足十Mick Karn 上身; 歌曲發展下去,Bass solo 部份突然變得很Jaco Pastorius,家強那連珠炮式Bass solo 尤如Jaco的經典作〈Donna Lee〉; 至於〈失眠〉MV中那些實驗性的CG影像,則叫人想起IDM單位Autechre的MV〈Dropp〉。 〈酗酒〉那電器化的東方氛圍,可媲美希臘電子元老Vangelis的《China》專輯。 家強在個人發展時期,偶爾會在歌曲主題或編曲中加入一些中國元素,例如〈哪吒回家〉、〈夢紅樓〉、〈沉香〉、〈前世今生〉等,〈酗酒〉是這種中國元素的另一種實驗性展示。 〈孤獨〉中那凋零的琴聲,浮沈在Ambient的高壓槽下,活像Harold Budd 和Brian Eno在《The Pearl》或《Ambient 2: The Plateaux of Mirror》內的作品。 〈過量〉的電子脈絡,流著的是一眾九十年代IDM單位如Plaid、Mouse on Mars甚至是Autechre的血。 最後一曲〈妄想〉應該是全碟最接近Band Sound的一首,聽下去竟叫我想起Beyond三人時期多首純音樂如〈青馬大橋〉、〈舊曆〉、〈Phantom Power〉等的混合體,至於作品的張力和當中的情緒推進,則流露著一種近乎Post Rock音樂的個性。
聽畢全碟,叫筆者感動的,不是那深沈音樂背後帶動的複雜情緒,而是家強那跟大碟作品一樣深不可測的音樂野心,和那種完全不考慮市場,純粹為音樂而豁出去的勇氣。
『以上文章版權為本文作者所有,授權刊登於Play Music 音樂社群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