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凡的生活中 異想與瘋狂是必須

有一種歌手他不用刻意迎合市場的潮流，仍能不被潮流淹沒，一直覺得好的歌手要保有自己純粹的姿態，那才是最重要的。孫燕姿絕對是華語樂壇中少數能一直保有自己姿態的歌手，那種姿態不是孤冷高傲，而是對音樂激發出的想法與態度。而孫燕姿也曾在訪問中提過，並不認為自己需要特別做什麼改變，也可以做得很好，這番話我想並非甘心安逸於某種狀態，而是歌手本身能依照自己不同階段的心境，透過音樂來表達想法，而那種表達又是自然而然且合理的。這張孫燕姿的第13號作品《跳舞的梵谷》就是一張自然而然成立、卻又跟以往呈現不同氣息的專輯，她因為接觸畫作，開始思辨人生，並將畫作得來的感悟，通通變成新專輯的養分，她擅長唱溫暖與勵志的歌曲，但她知道人生不是只有向光面，沒有學著與陰暗面共存，怎麼過好一個完整的人生？於是這張《跳舞的梵谷》有光亮也有黑暗，有狂亂也有理性，也讓我們知道平凡的生活中有異想與狂妄是極其正確的。
 




不若上一張《克卜勒》處處充滿時間流動性的溫暖與內斂，今年問世的《跳舞的梵谷》讓人聽得更加痛快，可以在很多地方揪出每個人腦袋裡的小瘋狂與異想，就如孫燕姿所說的，她相信每個人都跟她一樣被賦予一些瘋狂，但那種瘋狂又不是狂暴無章法的，而是偶爾想敲破生活的殼，將內心被壓抑的慾望得以暫時找到出口透透氣。所以首波主打〈跳舞的梵谷〉中瘋狂亂舞的梵谷即是你我的投影，我們都需要偶爾拋下束與縛，隨慾望舞動，才得以讓過度傾斜的生活稍微保持平衡，隨著樂曲的推進，孫燕姿的聲線也越發猖狂失控，適時點綴的歌劇女歌音更讓畫面充滿分裂的張力；第二主打〈我很愉快〉則是另一種瘋狂的病態美學，簡單流瀉的琴聲，搭配孫燕姿空冷無力的吟唱，聽著聽著讓人有種溺水般窒息的錯覺，短短的幾句歌詞，淒美地揉在琴聲與弦樂之中，即使這首歌旋律性不強，卻因歌者的詮釋而讓整首歌擁有飽滿濃稠的情緒。
 


開場曲〈風衣〉是專輯中我們相對熟悉的孫燕姿，她像是開了一扇門引我們走進去，沿途風景都是各種時光所拼湊而成，有高潮也有低落，而那些經歷都變成了讓我們禦寒的風衣，放在專輯開場更有一種揭示性；有光明也有黑暗是這張專輯的主題，〈天越亮，夜越黑〉則更加具體化了專輯概念，入曲的女聲吟唱彷彿女巫般，帶領我們踏進烏雲密布的世界，行至副歌爆發出的明亮是一種與黑暗抗衡的極大能量，這首歌也讓人聽得格外痛快；隨後的〈天天年年〉旋律討喜抓耳，易家揚的歌詞讓我們墜入不同時空維度，像是翻閱一本厚厚的青春，特別喜歡「讓我們一邊尋覓/一邊虧欠/拿起初的心/再把一天走成一年」這幾句充滿成熟睿智的歌詞。
 
〈漂浮群島〉絕對是孫燕姿新鮮的大膽嘗試，灑脫與帥勁讓人想到了〈難得一見〉，但更加電氣搖滾的〈漂浮群島〉則有種欲掙脫束縛往前奔跑的渴望；銜接在後的〈超人類〉是非常順耳的曲序安排，這前後兩首某種程度來說都像打翻了一地的異想，而方文山自〈直來直往〉後，再度為孫燕姿寫出畫面感十足的歌詞，不再專注於女生愛恨心境的描繪，而是將鏡頭跳接成每個人都會有認為自己不平凡的那個時刻；〈充氧期〉節奏一下便讓人忍不住想舞動身體，小寒寫出一種不妥協的率性，寧願繞路去尋找新鮮氧氣的偏執，搭配內地作曲人傅浩宸譜出略帶復古的旋律，的確讓人越聽越上癮；〈平日快樂〉則在專輯中有著最大的格局，HUSH的歌詞鏡射出一場美妙平凡的浮世繪，東方節慶式的編曲，乍聽也許有些許突兀，但聽久了卻覺得格外有滋味，當間奏時嗩吶聲響起，就像是對著渺小卻美好的人生來一場崇高的致敬；孫燕姿親自譜詞的〈極美〉作為專輯最終曲也特別適合，經歷過各種生活的洗禮，我們最終會回到麥田歡慶，歌曲透過關鍵字眼強化了專輯概念，讓〈極美〉成了專輯中最溫柔也最點睛的作品。
 
我想孫燕姿的歌迷都是擅長等待的，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喜愛的、那個向來都做自己的歌手，終究會一次次交出好作品。《跳舞的梵谷》不一定會是孫燕姿所有專輯中最經典的，但不可否認，這張專輯想傳達的概念是最完整且一氣呵成。她儼然將音樂昇華成一種親切的藝術，她藉由音樂展覽出生活的每個切片，而我們都可以在這些切片中窺見自己內心的某部份，可能是瘋狂、可能是悲傷、可能是黑暗，也可能是準備仰起頭尋找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