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9日 (六)
“『暫別』的真正原因是我們真的累了”。九月底,回聲樂團閃電宣布將重新發行《少年的最後旅行》十周年版,並預告明年起暫停所有活動,震驚了樂迷。十月初,與他們相約在位於木柵的頂樓工作室,想要一探究竟,是怎麼樣的念頭,才會願意放下玩了十多年的樂團,暫時先停下腳步,好好地休息。
“從 2002 年發行第一張專輯開始算起,也已經過了 13 年。這中間我們從來都沒有休息過,一直到了今年,心裡突然有個聲音:『可不可以有一段時間是先不用演出的?』可以放空、沉澱心情、去做先前那些突然蹦出來但還沒實際執行的事。特別是這幾年,我們表演很多,可是只要一表演,基本上就很難有太多閒暇的時間去安靜下來,不管是想未來要做什麼,或者是去實現一些表演外的計畫”。主唱柏蒼嘆了一口氣:“會想要重製《少年的最後旅行》也是因為這樣,驚覺如果現在不做,未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
《少年的最後旅行》重製的原因?
“我覺得這是樂團裡最浪漫的一張作品,有點像看電影《王牌冤家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有種華麗而多愁的美”。後期才加入回聲的吉他手尹均分享第一次聽《少年的最後旅行》的感動。柏蒼則說:“我以前很愛寫詩,我是一個文青 (笑),甚至還有想過要寫短篇的奇幻小說”。2004 發行的《少年的最後旅行》專輯名稱便是來自他寫的一首詩。這首詩本身融合當初想像的奇幻故事情節,講述一名追逐巨龍的年輕人,旅途中經過荒蕪的鄉鎮,遇到牧羊少女的故事。“這是一首情詩,不過當初寫的對象應該也沒看”。柏蒼說,雖然這張作品都是情歌,但他們更想表達的是,在揮別過去的同時也可以留下一些什麼,就像少年在青春的尾巴還可以來一趟最後的旅行。
彼時,他們才剛脫離學生的身分,初入社會,連原本簽約的唱片公司『水晶唱片』也因經營不善而倒閉,霎那間,凡事都需要自己來。“那時我們走過不少的冤枉路,包括 EP 發行後沒有拿到過半毛錢、去中國表演沒拿到錢自己還先出了機票食宿,結果演出後主辦單位神隱等,但也是真正的從這張作品開始去學習如何做一個獨立樂團,包括製作、發行到之後的宣傳及巡迴的安排,全部自己 DIY”。然而,由於沒什麼預算,以致於很多環節都是以克難的方式完成。
“趁著今年適逢發行十周年,我們希望可以做些什麼來彌補當時的遺憾,最後決定重製母帶並發行黑膠”。
會選擇在英國傳奇錄音室 Abbey Road Studios 重製母帶,柏蒼坦承有一半是為了要圓夢。“從大學就聽聞 The Beatles 在那邊工作的傳奇軼事,所以對 Abbey Road 本身就是很嚮往”。雖然回聲後期作品的母帶皆找國外工程師製作,但都只是透過網路聯繫,而這次,柏蒼認為是時候體驗自己坐在工程師旁工作的感覺,便預約了時間,踏進了心目中的音樂聖地。
“在那邊工作很舒服、很輕鬆,尤其是每當工作結束完後,母帶工程師就會帶我們去樓下的小餐廳喝啤酒聊天或去參觀 Abbey Road Studios。在裡面,會感受到一種奇妙的氣場,好像那些傳奇音樂人曾在這邊做過的事情、發出的迴響,自己都還能感受到。而且你也可以在那邊看到一些你平時有在關注的音樂人也正在工作,是會讓你全身起雞皮疙瘩、充滿魔力的地方”。說到了這裡,他仍難掩一臉雀躍。
『我們在這條路上經歷的很多痛苦,其實不是外人所能感受。』
回聲從早期自溺而典雅的音樂氛圍,在《少年的最後旅行》發揮到了極致,如今到了第四張專輯,卻轉變成時而狂放、時而清爽的風格。問起了團員們是怎麼看待自己在創作風格上的轉變呢?柏蒼帥氣回覆:“音樂創作是一個當下的狀態,或許對很多老歌迷而言,單純只聽到我們變陽光了,但如果仔細聽其實在每首歌裡都藏了比以往更多的細節在裡面。當知道自己是在做對的事情,就不要想顧東顧西的,用全力放手去做”。
“我就一直覺得《Dear John》是自己寫過最屌的歌之一,不只是闡述了對啟蒙自己的搖滾偶像 --- 約翰藍儂的愛,在音樂上也包含了許多不同的搖滾元素,例如吉他刷弦的樂句,使用的是華麗搖滾翹楚 T-Rex 的手法、貝斯的韻律參考了很多摩城唱片 (Motown) 的作品,而鼓更是為了要做出 Michael Jackson 在 Quincy Jones 時期的那種音色煞費苦心。同時,歌曲也是琅琅上口”。然而柏蒼也坦承,雖然這個時期的歌曲聽起來較為正面、陽光,但事實上,樂團卻是處於壓力最大的狀態。面對創作上的支柱、也是多年好友的鍵盤手 Shipy 離團,以及生活中許多煩躁的瑣事,在接近快要崩潰邊緣時,更希望自己可以帶給自己一些溫暖和陽光,帶給別人的也是。
“現在回想起來,以前的我們真的太天真了,以為只要拚了命做出自己覺得很屌的音樂,大家就會買單。但巴士底之日錄音時期,當我看著 Shipy 在當完朝九晚九的上班族後,還要到錄音室報到,甚至錄到睡著;所有團員用著拼最後一次的決心,一年跑了八十幾場的演出,最後發現還是沒辦法靠音樂生活,那個挫折感是很重的。我們在這條路上經歷的很多痛苦,其實不是外人所能感受”。柏蒼語重心長地說:“有很多年輕樂團一聽到講座告訴他們『該怎麼玩團才能顧到現實面』就覺得『超沒態度』、『搖滾樂就是要不管生活啊』,這種想法都是非常天真的”。
再次重聚的可能性有多少?
近年來,回聲也陸續前往美國 SXSW、紐約 CMJ、英國利物浦 Sound City Festival 等大型的音樂節演出,九月也才剛結束加拿大的巡演,不僅贏得國際媒體一致好評,也將從國外觀察到音樂產業新知及經驗帶回至台灣,促使更多元文化的音樂交流。
問及還有沒有分享給年輕後輩的一些建議。柏蒼說:“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在錄製第四張專輯時,為了保持更好的狀態,他不僅去找專業的老師學習該怎麼調整唱歌的呼吸、正確的丹田運用方法,也養成運動的習慣,甚至戒掉了抽十幾年的菸。“因為希望自己可以和 Paul McCartney 和 Mick Jagger 一樣唱到七十幾歲,但抽菸這件事情會讓氣不夠,所以下定決心要戒菸”。他認為做這些事情,都是搖滾樂團主唱該盡的責任。
尹均認為,其實台灣很多音樂作品都不輸歐美,但在現場表演上,外國樂團對於音色、節拍的控制及表演時的穩定度都做的很好,這是值得學習的部分;鼓手春佑則鼓勵年輕的創作者應該要趁早去嘗試,不論是比賽或任何可以曝光的機會,雖然不一定會成功,但每次一定會學到一些事情;貝斯手小邱最後以『要懂得生活』勉勵大家,當確定自己是想要做音樂的就要開心去做,要玩就不要『靠夭』,為什麼別人都不喜歡自己的音樂。至於,近年來印象最深刻的新團,四人則分別點名了 Flux 、Hello Nico 、你們你們及鉄屋。
玩樂團雖然對每位成員而言,是一輩子的事;但人生仍還有許多事情也正在同步前進,包括春佑在今年七夕情人節宣布結婚、小邱有了爸爸的新身分、尹均也成立了自己的吉他教學工作室。但他們強調,雖然未來沒有演出,創作的腳步並不會因而停止,重回舞台的那一天,便是帶著新作品回歸的時刻。
問起了再次重聚演出的可能性有多少?柏蒼聳聳肩說:“大於原子裡的誤差”。答案或許你已經了然於胸。
你所不知道的回聲『瞬間』問答
Q:最難忘的一場演出
小邱:與綠色和平合作的『處女空氣演唱會』。那場有個秘密,其實當時我正在住院,是跟醫院請假出來表演的。我那個時候左耳突發性耳聾,跑去耳鼻喉科看病時,醫生說這有黃金治療時間,一定要馬上住院治療,不然聽力就回不來了。於是,我是帶著針管演出,表演完再趕回去住院。
柏蒼:應該是『迎接春天的呼吸』一場在 Legacy 的演出,表演結束我們都下台離場,走到舞台後面才發現外頭大家一直在唱《Dear John》,然後我走出去看大概還有兩百多人沒有離開,留下來一起唱歌。
春佑:去年我們回清大舉辦的『當我和你再相遇』的演唱會,有一個橋段是柏蒼演唱《感官駕馭》,他只唱到第二句歌詞,就停下來,全場的觀眾就跟著一起大合唱。因為那首歌只有 vocal 跟鋼琴,然後鼓手又是在舞台的最後頭,我就往前看,看到很多以前的同學跟朋友,就好像有任意門,回到了學生時期。
尹均:2011 年在新竹竹東的一場元宵晚會,因為是加入 ECHO 後的首場演出,緊張到表演《處女空氣》這首歌時,副歌整個大彈錯!再加上當天是戶外演出,表演時還下大雨,台下全是等我們表演完要摸彩的『真鄉民』,表演到一半還叫我幫他們投摸彩箱… 總之是一個獵奇的演出經驗。 (大笑)
Q:最喜歡的一首創作
小邱:《你的蔚藍之海》,因為好聽,聽過就知道了。
柏蒼:硬要選的話應該是《戀人絮語》,也沒有為什麼。
春佑:《Please Stay》,因為我會自彈自唱這首歌。
尹均:《失控的陀螺》,因為曲是我和柏蒼共同完成的,再加上當初花了超多時間編這首歌的吉他,也前後修改了快三十個版本,所以對這首歌特別有愛吧!
Q:樂團至今想過最厲害的梗
柏蒼 & 春佑 & 小邱:心電回聲。 (三人一口同聲的回答);柏蒼接著解釋:“除了春佑外,我們團員都是讀理工科系的,所以一直想弄個跟科技有關的演唱會,想利用心電圖機記錄樂手與觀眾心跳變化及情緒波動,再把它轉化成視覺藝術,最後我們也把這個成果放在台北聽障奧運『聽障嘉年華』中展出,讓聽障者可以『看見音樂』”。
尹均:我的則是 Dear John 舞,連我爸媽都會。
Q:用一句話形容最想在歌迷心中留下的回聲
春佑:如風少年。
小邱:帥。
柏蒼:音樂很屌。
尹均:將青春奉獻給音樂的一群人。
文:戴居 攝影:楊貽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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