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3日 (五)
陳永淘在臺灣客家音樂界堪稱元老級的國寶。他的民謠作品深入民心,1997年發行《頭擺的事情》就奠定了他在客家樂壇的地位,第二張《阿淘的歌》更把他的歌唱事業推向了最巔峰狀態,而這張絕版作品至今仍在二手唱片市場以天價顯示其尊貴的價值,甚至令人津津樂道傳唱至今。一轉眼二十年過去了,陳永淘在千呼萬喚之下終于推出了全新作品《山下田美》。你或許會驚訝他二十年來才不過製作了六張作品,但若你曾仔細聆聽他的每一張作品,你就能明白何謂重質不重量了。
《山下田美》專輯延續了阿淘一貫的清新民謠曲風,但卻多了份歷練人世后的厚度。以前聼阿淘會沉醉在他靜雅仿佛不食人間烟火的的脫俗,現在聼阿淘會去思考他創作的理念和感受他超脫世俗的雲淡風輕和自在灑脫。我們在他創作的國度裏逐漸成長,這一份美好的升華是一種智慧。這張作品的創作概念源自于阿淘拜會了小村落《田美村》和故鄉關西后的感觸。以往祖輩的孩子們都在鄉野間奔走,于大自然的熏陶裏健康成長。時代的進步讓孩子們被城市巨大的磁力所捲走,紛紛離開故鄉,故鄉只留下老人和小小孩,我們再也尋不回記憶中的故鄉。這幾年情況有了微妙的變化,許多年輕朋友開始重返鄉野生活和工作,為農村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阿淘認爲唯有青年們的守護,山下才會田美。這張極富生命力作品就依著這樣的概念去構思和完成,也無怪乎每一首作品都多了一份歷世的内涵。
純吉他演奏版的音樂作品《朝晨》掀開了清新的序幕,《水路船歌》則在吉他純净的彈奏聲中先來一次對故鄉深深的祈禱和祝福。阿淘懇求老樹下的土地公,水神娘娘等保佑故鄉一切平安順利。這一份誠懇的祝福格外動人,就這麽簡單不過的幾句話很輕易的觸動了你去愛護家園的一顆篤定的心。之後登場的《面頰紅紅》强化的是一種傳承的精神理念。這首歌有一段蠻感人的創作背景故事。二十年前阿淘常在廟坪進行實驗性的表演。那時候有一位三歲的小女孩飛飛常和家人前來看他的表演。飛飛對媽媽說長大后要像阿淘哥一樣彈吉他唱歌給人聼。十多年后飛飛長大了,她果真實現了她的夢想,這一次輪到阿淘坐在台下聽她彈吉他唱歌,這是一種美麗的傳承啊。
《打碗花》是臺灣野百合的別稱,阿淘用華爾茲曲風來溫馨提醒人們不要隨意采摘花兒樹木,對待萬物溫柔慈悲是人類應有的天性,也是我們的一種責任與使命。《細妹虫另仔》和《Valai》這兩首歌有一個有趣的連貫主題概念,阿淘要呼籲的理念是“垃圾要分類,人類則不必分類”。從環保中去思考人類的分別心,這就是阿淘的作品所獨有的一種厚度。流露民間藝術氛圍和民族音樂氣息的《打溜崎》是極其怪趣的一闋小品。打溜崎是指山坡蜿蜒的路徑,意即鄉下孩子們喜歡自由穿梭山林間所滑出來的一條條捷徑。阿淘藉著這個概念來隱喻自己的生命狀態,人生往往就在不按牌理出牌下有許多意外的驚喜,讓我們歷經別人未曾留心的人生風景。這首歌裏他刻意用祖輩的“長樂腔”揉合“海陸腔”來描繪瀟灑走江湖的不羈與瘋狂,非常玩味有趣。
《脚踏黃泥》和《番薯湯》則貫穿同樣的一個理念,人要曉得如何知足常樂。不管大環境如何變化,人心當知足。這兩首作品也傳達了他鼓勵青年們回歸故里去生活和守護故鄉的一種傳承理念,澎湃的精神令人悸動。《哪時》表面看似一首含蓄的情歌,實則暗喻他和故鄉的一種糾結情懷。我把它當作一首思鄉情歌,從這樣溫柔的角度來解析這首佳作更是刻骨銘心。《山下田美》和《大樹下》是最終溫婉的總結。阿淘先是問囘自己何時能回返故里,然後從童年大樹下的回憶裏去緬懷大時代演變下被砍伐的生態所留下來的遺憾。這一份糾結萬分的複雜情緒為專輯留下了美麗的疑問句和伏筆,來到尾聲你會開始去思考您對故里所應肩負和承擔起來的一份使命感,阿淘就在輕輕柔柔的曲調裏傳達了醒世的作用,以溫情的方式來一次强而有力的震撼,同時給予了你改變的信心與力量。
(撰文: 月貝凡 原文首刊于2017年07月09號馬來西亞星洲日報星期刊眾聲喧嘩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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